第六章 回归(1 / 1)

◤2064年7月30日10:51 -瑞州

一座中型的黄色方舱矗立在黑暗的林子中,林子没有五颜与六色,更没有生机。抬头望去,只能看到棕黄干瘪的树皮,以及紫白老旧的叶。天上被蒙上一层灰蒙蒙的滤镜,好似这片地方已经被鬼怪吞入腹中。太阳光从外界射入,金灿的光眼睛变成白色,好像这为这里的一切蒙上白布,为这里的一切送终。这里一片始终死寂,没有活物,没有温暖,只有寂灭。风吹过,只见那树干张牙舞爪,要将一切吞噬。在瑞州,没有一个人敢踏入这里,这片地方充满着神秘与恐怖。

这个方舱是以钛科学用来观测瑞州虚空林的,所以,方舱的顶上和周围有一些精密的观测仪器。方舱里面常驻着4个人,其中有三个人是以钛科学的瑞州科考队Unvoid成员,另一个是常驻在这里的以钛科学首席科研人员之一。方舱内灯光明亮,里面精心照顾的绿植绿意盎然,相比于外面,里面更像是别有一番天地的世外桃源。方舱内分为三个区域:Unvoid活动区、会议室和观测实验区。观测实验区内,有一块巨大的屏幕安放在一侧的墙上,上面是各项数据。突然,有一项数据被操作系统的AI助手放大聚焦,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他的名字是柒鸢,长得比较靠近狼的兽人,穿着黑色的特制服装,服装上有明亮的黄色点缀着衣服。他吻部以上是灰黑色的,头发是白色的,白色的头发上还有两个金黄的长角。耳朵尖和前面头发的边缘处都有一抹黄色。耳朵尖的黄色往下一点是一撇紫色。他那黑色的尾巴垂着,上面有两撇紫色,尾巴尖有一大撮黄色的毛。他用那黄色的眼睛盯着这被AI放大的数据,心里不禁有一些惊喜。这项数据是一个平面直角坐标系,坐标系的横轴是时间,纵轴是以钛粒子能量强度——上面的样本点被正弦函数拟合。能量波动来自一个虚空裂缝。

柒鸢一番操作,根据AI给出的裂缝数据,这个裂缝不稳定,最多只能让人通过三次,也就是说如果让Unvoid小队去查看能量波的来源,只能派出一个人,而这个人必须要非常有经验。所以,他只能想到Unvoid的队长——漆思昊他去活动室内叫住了正在和他的队员们打牌的漆思昊。漆思昊的两个队员一个是硕大的虎兽人,另一个是人类女青年。

那个虎兽人拿着一撮牌,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休闲的神情,看上去性格活泼开朗,有种无话不说的感觉,脸上没有憨厚的神情,有一种锐气——他叫林瑞祥。而另一个女生则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手中的牌谨慎地思索着下一张要出什么,他绑了个高马尾,身材细长,脸上黄润,没有化妆,面部干净整洁——她叫欧阳雨。

“什么事?”漆思昊看着柒鸢。

在这个方舱里,柒鸢不仅是科学家,也算是一个指挥官。柒鸢把手插在兜里,试探着说:“瑞州虚空里有一道的能量波动,要叫人去探索一下——只不过那个空间裂缝只能允许人通过三次。我在想——”

“能不能让我们去探寻一下?”漆思昊“抢答”,“是吗?”

柒鸢先是看了一眼漆思昊,然后说:“是。但又不完全是——你似乎漏了一个关键的信息:‘那个空间裂缝只能允许人通过三次’。到了瑞州虚空之后,只能让你一个人进去。”

“是吗?”漆思昊没有任何犹豫地说,“无妨。”柒鸢敬佩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一位白毛兽人倒在地上。躺在石制圆形平台上,地面四周耸立着柱子。漆黑,就像黑洞的奇点,只是无限。飘渺的大地延伸,特殊的气息像洪水猛兽一样,扑向踏入这片地方的生灵。一路看不到的尽头,冰冷的寂静似乎不会停止……突然,热从死寂中滋生,使沉睡的所有在一倾刻爆发。也不知是否是被时间冻得太久,他们宛如一头头猛兽,在四处涌动——像思维一样,进行一场头脑风暴。

他艰难地爬起来,单膝跪在地上。他身处黑暗,但他的衣服被北方的平行光照亮。这股光是纯白的。

他观察周围,平台外是一片平坦的暗紫——这是虚空植被的一种。草尖发出微弱的光,一阵风吹来,草尖向一处探去。他有些奇怪,因为他没有感到风的存在。但是他知道这里是哪里——他来过这里,这里是瑞州虚空,是瑞州在虚空的投影,这片投影从未消散过。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但他知道的是若换成别的地方,他早死了。

狼人检查自己的装备,发现虚空抵抗装置早已经失效。

他望向风欲飘去之处,一个巨型圆环飘浮在空中,虽它在迷雾之中,但仍可看出其材质是石头。上面有一些裂痕,圆环有一角破裂断开,中心有一点蓝色光斑。

他问自己是否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否知道自己晕了多久。预感告诉他,他是漠寒,已经在这里好些天了。可他又感觉他才刚刚到达这里不久。漠寒刚想站起来,他的胸口便产生刺痛。他赶忙看向胸前,只见一把刀柄插在了他的胸前,他忍着痛摸了摸自己的背后,摸到了从他的背后穿出几厘米的断裂的刀刃。剑身与皮肤的缝隙被种蓝色物质填满,没有一滴血从伤中渗出。

他听到周围传来“嘶嘶”的吼声,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他感到自己很危险,像是毫无防备的老弱的猎物,随时会被猎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拔出来!他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他双手缓慢地放在刀柄上,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抖了那么一下,就这一下让他疼的双膝跪在地上。他逐渐闭上眼睛,抚平他内心中连绵起伏的尖叫。接着,他猛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啊——!”

这一把剑被拔出,刀柄和残存的剑刃掉在地上,鲜血如溪流。他赶忙从口袋中摸着什么,终于掏出了纳米创伤修复喷药,快速甩了两下后往自己的胸前和背后都喷上了一点药物,血很快就止住了。他再次穿上外套,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后才站起来用力吸了一口气。在漆黑的环境下,他的毛色犹如一把利箭划破黑暗,点缀起银河的星彩。毛发上点缀的蓝又让原本缥缈的空间变得有三四分形,分割天地。

这时,一只虚空狼从黑暗中朝他走来,虎视眈眈。

“果然……”他说着,拿起地上的断剑,断剑在慢慢解体为粒子消失在空中。

“伤者的事情就留给伤者吧。”他听见背后传来声音粗犷的男人的声音。

“什——”

他看见一个男人以一道蓝光消失,再次看向虚空兽,他发现男人出现在了虚空兽的一侧,一拳把虚空兽打飞了。那只虚空兽气喘呼呼地瘫软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甚至连叫喊的声音都没有了。男人右手上的手套发着蓝色的微光。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衣服上有以钛科学的标志。漠寒刚想开口,但是被男人抢先了一步:“你是谁?为什么你的衣服上会有以钛科学的标志?”

“漠寒。”漠寒谨慎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脸上露出满脸的不可置信,感觉像是看到鬼了一样。他后退了几步,谨慎地说:“你是FoxTi失踪的那个漠寒?”

漠寒点点头,摊开手表示自己对男人没有任何威胁。他手上的短剑也完全消失。

“我肏……”男人依旧是难以置信,“你他妈还活着?以钛科学都觉得你已经死了——牛逼,你失踪了5天啊!你是怎么到这里的!”说完,漠寒一脸无知地摇了摇头。男人终于敢靠近几步,介绍自己:“我是以钛科学Unvoid队长——漆思昊。来探寻一个能量波动,看上去你似乎就是源头。”

漠寒反思着这场相遇,感觉这似乎有点太过于巧合,甚至有点匪夷所思……漆思昊示意漠寒跟上自己回去,同时向上报告了他找到了漠寒的消息——Unvoid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一路上寂静得可怕,除了他们的心跳声外,就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大大小小的碑文立在路边,上面的字迹依然可见。他们只驻足看了一块碑文——一块发光且显眼的碑文。

碑文的字迹有些不清晰,但看得出是汉字。上面的字很少,唯一抢眼的句子,大概是:始源。当然,始源有很多方面——文化,物种,科技……那么,究竟是什么的始源,上面也没有表述。

回过头,他们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白色毛发的,半透明的熊人在小山丘上望着他。熊人只披了一条蓝色的长披风和黑色的短裤子。他的披风尾部流动着蓝色光。他们知道这个熊人是谁——漠明飞,一个过去的人。经瑞州的一些史书记载,漠明飞牺牲的这天,在瑞州的另一边(瑞州虚空)总有他残存的灵魂守护着瑞州。由于以钛科学这么久只观测到了这个熊人,所以不难推测这个人就是漠明飞。漠明飞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现在的时空上。他会出没在瑞州虚空里,像是没有指令的机器人四处游荡,无言无语,眼中似乎只有他曾经的世界。以钛科学曾经也研究过他,他似乎是元核口袋的往外投影,只不过那颗元核以钛科学从来没有找到过。

不过,漠明飞的眼前像是多了两个活物,这异于从前。他走到漆思昊和漠寒的跟前,对漠寒向上摊开了他的手掌。漠寒和漆思昊满脸诧异,漠寒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做。只是,漠明飞就这样看着漠寒,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像是在程序访问API端口时没有收到端口返回的数据,重复等待一般。

漆思昊把手表对准漠明飞,按下按钮,向柒鸢视频通讯,一会儿柒鸢的头像就投影出来,头像下写着“正在实时通讯”。还没有等柒鸢那边开口,漠寒率先试探地把自己的手掌放在了漠明飞的手掌上,脚下后挪几步。

手掌和手掌间凝聚出一股蓝色粒子,组成黑色的刀柄——这个刀柄的外型和之前插在漠寒胸口上的刀是一样的,漠寒心里有些后怕。接着,漠明飞一把抓住刀柄,漠寒连忙把手缩回。

一块块紫色的剑刃碎片像是创生一样出现在周围,他们环视四周,发现很多碑文都亮着光。碎片重新在剑的残缺部位凝聚整合,形成发着微光的紫色剑身,剑刃上镶嵌了三个黄色的环。漠明飞转了几下剑,把剑收到了自己的腰旁。

“我见过你。”漠明飞开口说话,“从前,甚至更早。”

漠寒没有说话,满脸诧异。他旁边的漆思昊也傻了眼——这个熊人一直没有说过话,直到今天才开了金口。漆思昊很庆幸自己及时地和柒鸢通上了信。

“你也许认错人了,”漠寒有些惊愕地回答,“我二十五世纪出生的!”

漠明飞笃定地回答:“我们一定见过,即使你出生在我不知道什么的年间——你看上去让我很熟悉……我不会认错的。”

漠寒脑子想漠明飞认错人了。

“你是否知道我的名字。”漠寒问。

“很模糊,但,将军,我确实记得你。”漠明飞插着手回答说,“你的名字在我的印象里只剩下模糊……”

“将军?”漆恩昊和漠寒心里全是问号。

漠明飞靠近漠寒上下打量,漠寒又后挪了几步。漠明飞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神态很……也许是我认错了——但是我要感谢你帮忙找回我的剑——你们需要离开这里吗?”

“是。”漆思昊回答。

“再见。”漠寒说着,然后和漆思昊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们离开的时候隐隐听见一句“回见”。

路上有一些散落的石灯,石灯靠一个细的长方形柱子立着,灯头是正方体形的,灯头侧边四个面的中央内凹,散发微弱的黄光。即使这些光照不亮世界,但是至少可以为行走于世界外围的旅人提供一丝安全感。终于,他们看到了远处的空间裂缝。这个裂缝只能靠钻着出去,漆思昊让漠寒先钻出去,然后自己最后出去。幽幽的鸟鸣传来,无色阳光的照耀在俩人的脸上。这里是一片茂密且但灰暗死寂的树林,小溪作响,草丛摇晃,他们共同描绘出死亡的壮美。

有两个人一直在裂缝外面等着——欧阳雨和林瑞祥。刚来到外面,漠寒的胸就又开始隐隐作痛。回去的路并没有漠寒想象中的那么崎岖,只是有些黑,路上也没有遇见什么危险的动物。Unvoid小队把漠寒带回方舱,接着,漆思昊开始整理任务报告,漠寒则在柒鸢的陪同下被救护车拉进了就近的医院。

来到医院,柒鸢用以钛科学的名义给漠寒及时签订了手术同意书,用以钛科学的经费付了款。就这样,漠寒被推进了手术室。柒鸢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他有些事情想问漠寒。两个时辰,漠寒被推入麻醉恢复室,4小时的恢复之后,漠寒终于被推进病房……

“哟?醒了?”

漠寒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清晨的阳光斜射进冷清的病房,病房内同样躺着几名有着的兽人。漠寒的床头放了一瓶康乃馨。他扭头看向床的另一边,发现有两个白狼——那是他的爸妈,柒鸢也坐在旁边。

“先躺一会儿吧,我先问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怎么来到瑞州虚空的吗?”柒鸢手上拿着一张纸,问。

“不知道……“漠寒回答,“我只知道我似乎被人捅了一刀……”

柒鸢稍微靠近了一点,接着问:“那……你了解瑞州虚空吗?”

漠寒闭着眼睛,似乎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漠寒的爸爸回忆到了什么,拍了一下大腿:“这逼养的!6岁那天害的邻里都去虚空林找他!他倒好,在瑞州虚空里面迷路了找个地方睡上了!”柒鸢先是懵了那么一下,打量着漠寒。接着,他把手中的纸递给了漠寒,漠寒看着纸,发现是一张签字表,表上写着是否允许以钛科学研究患者在手术中留下的组织等……

漠寒签过字,又闭上眼睛,没说任何话。

柒鸢收起表,拍了拍漠寒,道:“我代表以钛科学谢谢你!然后,祝你早日康复。”说完,柒鸢便轻轻走出病房。漠寒深吸一口气,忍着痛坐起来。他的父母又把他劝了下去。接下来,漠寒感觉自己又要面对父母的一大堆话:“过得怎么样?”“工作顺利吗?”“有没有找到女朋友?”“……”。想到这,漠寒把耳朵紧闭着,表示不想听任何东西。

“寒,我和你妈先走了,好好养伤。”漠寒的妈妈似乎看出漠寒不想讲话,于是摸着漠寒的头说道。

漠寒有点享受地眯着眼,还是无言。

四周无人,漠寒打算好好休息。很快,他坠入梦中。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漠寒仿佛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破碎而绝望。子弹射出的画面重复,他又看到自己躲在卫生间里,手上的血怎么也洗不干净——直到洗手池被血水染红,一双枯焦的手抓住了他的脖子,拉入水中。他又走入法庭,审判席上无情的双眼憎恨地凝视他。此刻,无数的责备声如洪水猛兽——

“漠寒?”

漠寒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胸前剧痛,又躺了下去。喉咙爆发出短促而嘶哑的抽气声,如同溺水者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漠寒扭头,发现病床边坐着叶苏明。

“你怎么来了?”漠寒有点惊喜。

“来看你呗,上面给我们放了一个七天小长假。”叶苏明坐到漠寒的左边,“原本云叶枫也要来的,但是他最后还是去陪他家里人了。”漠寒勉强笑了一下,道,“一说放假,你从JX省到瑞州的速度比谁都快。”

“不是因为你在瑞州吗?”叶苏明靠在漠寒肩上,“还有,病情不严重吧?”

“怎么可能不严重……”漠寒把头搭在叶苏明肩上。窗外,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悄悄溜进,病房内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温暖。金色的光芒仿佛有了触感,轻轻地拂过病床,又悄悄地跳跃在白色的床单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光斑。桌子的一角,一束新鲜的花朵静静地放置着,花瓣上还带着几滴露珠,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宛如珍珠般熠熠生辉。

叶苏明笑着说道:“这样吧!队长我来当,给你减轻一点压力。”

“哦?”漠寒眯着眼,用余光看着叶苏明。

“啊!随便说的。”叶苏明竖起耳朵来,赶紧说道,“走走?”

叶苏明扶着漠寒,去到医院的某处小花园旁的小板凳上。花园不大,却被一层明澈玻璃裹得严严实实,俨然一个被精心雕琢、玲珑剔透的水晶匣子。外面的阳光点竖直打入,点亮整个花园。花园五彩缤纷,每一片叶子都因这光的浸润而剔透如翡翠。

可惜它很小,且不自由。漠寒摸着花园的玻璃,心里低沉,耳朵不自觉耷拉。

“漠寒?”叶苏明突然搂住漠寒。

“嗯?”

“这七天去住你家,我和我父母商量好了。”

漠寒摆出飞机耳。

“你心情这几天肯定不好!我去你家里陪你。”

“你这算盘打得真好。”

叶苏明没说话,一味坏笑。漠寒也跟着笑,笑着,突然捂住了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叶苏明的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一丝泪光,温柔地说道:“没人陪着——自己打拼的这几年,很累吧?”

这句话如霹雳打在漠寒的心坎上,他差点泪崩。

“诶!队长哭鼻子了!”叶苏明打趣。

“你他妈,”漠寒轻捶叶苏明,“说点正常点的话行不?”

“呐!”叶苏明又从裤子自拿出漠寒的手机,递给漠寒,“充电器在我家里,等下我还要回一趟家。”

“谢谢……”

院里,可以干的事情除了养伤外只有和每天探医院的叶苏明打点游戏。最后一天下午,漠寒摸着刀疤,按捺不住想出院。说服父母后,他办了出院证明。

他坐在私家车上望着窗外,从城市到农村的路虽不及第一次从农村到城市惊心动魄,但他感到一丝充海亲田。他感觉世界与他脱离了,或是他正在主动与这个世界脱离——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眼看城市被抛在车后,后面的山围绕过来。青山绿水,郁郁葱葱,薄雾为山顶披上面纱,阳光轻抚大地。田野一片,路边油菜花闪着,几只小鸟在电线上嬉戏。

这里是盆地,在很久之前便是漠姓一族的领地,但由于年轻人外出打工。与其它地区的人员迁入落居,这里已然是有些交融的迹象了。不过这个叫“江泽盆”地方很神奇,她在瑞州最北部,出生在这里的人和迁入到这里的人都爱它,爱它的人文与自然。漠寒认为大家喜欢这个地方的原因,应该是它对所有人的包容吧!

从六年前开始这片地方就看不见老式的房子了,江泽发展的很好,特别是旅游业。瑞州自治区政府也对这片地方的环境保护有佳。像其它年轻人,漠寒喜欢这个地方,这片地方给了他太多宁静与自由,让他见识了很多朴素的爱……

漠寒家住江边,这条江正叫“江泽”。江泽江如其名。江水润泽,养育并思泽着江泽盆的子民。从古至今,江泽江见证了太多漠家人在这一旁的洼地上生活。漠寒的家是自建房,坐落在一跨江大桥旁。房子是白色简约风格,仅有两层,漠寒父母住在二楼,漠寒则在一楼。房子周围是小花园,漠寒房间一侧是大落地窗,窗前是水池,池上有小木桥。

车子开进车库,漠寒下车之后钻进了他的房间。

“啊……还是家中舒服……”漠寒躺在床上,“这来之不易的假得干点自己要干的事。”

看着窗外的绿景,盯着洁白的天花板,漠寒难得一丝闲途。现在他把一切在脑子中的疑问抛出脑子、打算之后再想。他的房间靠窗处有一白色的玻璃桌,桌上放有台显示屏,桌下是他在两年前配的一台电脑主机,外设一个不落——鼠标、键盘、手机、甚至是手绘板。因为带笔记本电脑回家比较麻烦,所以漠寒干脆在家中配了一台主机。他坐在桌前,将电脑开机,将手机放在桌上,手机开始充电。漠寒给叶苏明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叶苏明自己出院了。叶苏明只是回复了一句“马上”就没有后文了。

漠寒听了会儿歌,画了会儿画,打了会儿网络游戏,时间便流动到了傍晚。漠寒父母刚叫漠寒吃晚饭,门口的门铃便响了起来。漠寒去开门,发现叶苏明提着行李箱气喘呼呼地站在门前。漠寒感到一丝意外,却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叶苏明也说过要去漠寒家里住上几天。

“所以……你说的‘马上’是马上‘杀’到我家门口?”

“包的——我赶上晚饭了吗?”

“正好,来吧!”

叶苏明换完鞋,拖着行李进来了。漠寒爸爸帮叶苏明把行李放在漠寒房间。淇寒的妈妈坐在客厅的餐桌旁的椅子上,和蔼地说:“苏明来啦?饿了吗?先把饭吃完吧!”

漠寒一家与叶苏明吃着饭,饭时避免不了来自长辈的关心。一家人平常吃饭倒不会问太多问题,但如果来了一位客人,长辈们就爱左盘右问,从现在的生活讲到未来的打算,从过去的苦事讲到现在的甜事。从工作谈到婚姻……

漠寒看着叶苏明,心里感觉他是真的很健谈。叶苏明来过漠寒家里很多次了,对叶苏明来说,这种感觉不正于回家了一样。漠寒的父母倒也不对叶苏明反感,倒也挺喜欢的。

“你们工作累吗?”

“还好,”叶苏明端着饭碗看着漠寒,“吧?”

漠寒点了点头。

“工作的时候要小心点喽,等下别跟我们家漠寒一样。”漠寒母亲寒喧道,“真让人不省心!”

“唉!你以为我想吗?”漠寒笑着反驳,“叶苏明工作的时候比我还粗心!”

“唉唉。那你们两个多相互照顾照顾。”漠寒父亲说道,“——哦,你们也是20多岁的人了,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

漠寒的尾巴立了起来,叶苏明这边倒没什么反应。漠寒看着叶苏明,心里乞求他说一点相对正常的东西。

“不想找。”叶苏明回答,顺便往盘子里夹了一块肉,“找对象什么的就交给我弟啦!”

漠寒的妈妈看着叶苏明,又看看漠寒:“不找对象那老了没有孩子照顾你的——寒寒你呢?”

“我……还没有打算。”漠寒低着头,只是安静地吃饭。

漠寒父亲看着他们俩,道:“不找对象以后只有相亲的份了——现在的妹子啊……”

“我懂,叔叔。”叶苏明摆出飞机耳,不想听。

漠寒父亲吸了口气,打探着叶苏明与漠寒,忽然笑着说:“再这样下去感觉你们都快在一起了。”

“咳——”听到这给漠寒干噎住了,漠寒看着他爸,又看了看叶苏明,“哪有。”

“开个玩笑嘛。你还真想和他度过余生?”漠寒父亲解释。

“好像也不是不行……”漠寒小声道。

“啥?”这句话差点让漠寒的父亲噎住了,“孩子你真是……无敌了。深藏不露啊!”

漠寒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开玩——”

漠寒刚说一半,他的妈妈便看开了一般:“无论怎么样,至少不是打光棍,能找到喜欢的人或是可以相互依恋的人本身就很难得——苏明。”

“嗯?咋啦阿姨?”

“你喜欢漠寒吗?”漠寒的妈妈认真地看着叶苏明。

“喜欢。”叶苏明答得斩钉截铁。

“嗯……那你就要照顾好他……”

漠寒的脸快要烧起来了,他庆幸事情没有往坏发展——他已经想象过叶苏明被丢出去100次的场景了。

漠寒看向叶苏明,叶苏明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有闲心跷腿。叶苏明发现漠寒在看他,于是对漠寒眯着眼笑坏笑。漠寒叹了口气,低着头也偷偷笑了。吃过饭,漠寒逃回自己的房间,叶苏明从容地跟了进来,脸上依然是坏笑。漠寒坐在电脑旁的椅子上,看着叶苏明。

“还笑。”

“抱歉,但是忍不住。”

“差点被你毁了。”

“这不没毁吗——不对,你自己说的。”

“你不来我不就不会说啦?虽然来了也挺好。”漠寒笑着,“把门关起来吧,我开个空调。”

叶苏明把门关起来,漠寒开了16度的冷空调。随后瘫在椅子上,对着电脑桌面发呆。叶苏明靠坐在靠近漠寒的床的一边,拿出手机对漠寒说:“玩会儿?”

“玩啥?”漠寒转过椅子,看着叶苏明。

“《星洛》,”叶苏明说着,点开了这个跨平台联机PVE游戏,“恰好我没有带电脑。”

这时,漠寒的手机铃声响了——胡江的电话号码。漠寒疑惑地接通电话,示意叶苏明安静。

“漠寒先生,我是胡江的秘书胡为,您最近恢复得如何?”

“很好,不用老总它担心了,步入正题吧。”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

“胡江先生最近是否在向您打听世界蛇的黑料?”

漠寒皱眉思考。

“怎么了?”

“原谅我多嘴,我只是在代替他向您打听这些东西——先生,我们的通话时刻保密,您不用害怕惹是生非——你的供词不仅是为了我们,还有你自己。”

“这些东西对你们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们需要您的证据。”

漠寒看着电脑上的名为“世界蛇”的文档,沉思。

“我在世界蛇没有可以记录过任何东西。”

“您的口供也非常重要。”

“那就让胡江自己带着记录本来找我!”漠寒有些恼怒,“祝你睡个好觉!”挂断电话。

“这个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叶苏明骂道。

“不管,”漠寒撑着下巴,“打游戏先。”

快晚上几点的时候他们才关掉游戏,一起去洗漱。

漠寒洗漱完回到房间,发现叶苏明正盖着被子刷视频。漠寒一把把灯关了,钻到被子里。叶苏明见漠寒闭着眼睛,把手机丢在一边,同往常一样蹭过来。

“漠寒,你喜欢我吗?”叶苏明压在漠寒身上。

“下去。”漠寒感觉有些闷,轻推叶苏明。

“哼哼,”叶苏明坏笑,“我承认你打虚空兽很厉害,但是还是我力气大点!你只要给个回答我就会下去。”

“那就要让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我了……”

“我不知道……给我点时间……”

今晚漠寒睡地不错——至少比在医院的病床上好点。只不过他睡地有点透不过气。一声蝉鸣把他唤醒,他想起来,却发现叶苏明不知何时又压在了他身上。漠寒长舒一口气,抚着叶苏明的脑袋。叶苏明的眼睛缓缓睁开,才发现他压着漠寒睡了一个晚上。他刚用手把身体抬上去一点,思索了一会儿后又重新压了回去,用头狠狠地蹭了蹭漠寒的头。漠寒见叶苏明一幅没有睡醒的样子,无奈地用手去勾放在床头的手机。现在是上午8:15。

8:30,漠寒把叶苏明叫起来。两人简单洗漱一番,吃过早饭,又重新坐在房间里。

“打球?”叶苏明从他的行李箱中翻出几件衣服穿上,“还是去干嘛?”

“等我写完任务报告就去江泽盆博物馆,你去吗?”漠寒突发奇想地问。叶苏明愣了一下,问道:“去那干什么?”漠寒思索一会儿,道:“脑子一热,我很难说,但是就是很想去。”说完,叶苏明转了转耳朵,道:“那一起去呗?”

漠寒犹豫了会儿,但还是同意了。

他打开电脑,发现了一条标题为《关于以钛科学和世界蛇的调查》的新闻。于是他播放新闻,同时写着任务报告。

“近日,联合国针对世界蛇和以钛科学两大行业巨头的垄断行为调查落下帷幕。在经过数日严谨的调查与分析后,联合国相关部门今日发布声明,认定世界蛇和以钛科学在以钛学研究及相关业务领域,均未出现足以构成垄断的明显行为。”

漠寒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关于世界蛇对FoxTi的指控,唯一幸存的世界蛇队员表示这是世界蛇公司对FoxTi的误会,FoxTi的队长在绝境中帮助了他,使他得以逃生……”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漠寒扭头看向叶苏明,眼睛瞪大了一些。叶苏明低下头去,回答:“咋们在联合国会议室被当枪使了。”说完,漠寒搜索“联合国会议”这个关键词,发现了7月28日的那场直播回放和一些切片。漠寒捂着脸,心里一言难尽,想开头说些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叶苏明看着漠寒,想着一些安慰的话。

漠寒又发现了世界蛇的报告。

黑洞的部分研究进展与建议

黑洞引力较小且有着减小趋势,在短期内不会对地球与社会产生危害,……被黑洞吸入的物质的组成微粒会被黑洞削弱粒子间的作用力从而分离为质子、中子、电子乃至夸克,黑洞元核造成的量子涨落本身也制造了粒子。虽然原因目前未知,但这为人类人造元素的发展提供机会。我们不认为这次的以钛事件是一个威胁,反而是人类迈向文明下一步的阶梯。在我们看来,人类需要好好利用这个黑洞……世界蛇目前在研究如何在黑洞里或者附近捕获这些粒子,以及合成元素的模版……更重要的是,世界蛇发现通过黑洞可以产出单个存在序列符号的粒子——这是目前以钛学无法靠其他手段获得的。

以人类现在的科技,上述确实可以做到。这篇文章最后似乎暗讽以钛科学“目光不长远”。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看到了以钛科学的CEO发布的评论:

双方都是目光长远的,你们着重利益,我们着重风险。水流开始汇聚的时候,没人知晓它将是甘泉,还是洪水之源。

—胡江 C.E.O

“漠寒?”叶苏明走到漠寒的后面,把下巴叠在漠寒的头上。

“没事……”漠寒的声音有些发抖,也许是因为气愤,也许是害怕,“事情都过去了,至少我的电话号码没被打爆,看样子咋们公司处理地还不错。”叶苏明没有多说什么,在漠寒头上温柔地蹭了蹭。

这次任务报告,漠寒把一切东西都写得明明白白。看着自己写完的报告,漠寒突然有些恍惚——事情已经结束,这些报告还有用处吗?他心里很是烦躁,是时候该散心了。

二人在漠寒家门口随便打了个车,前来接应的车里的副驾驶坐着的是一位年轻的女青年,看上去刚过二十岁,穿着黄色的马甲,留着短发。她用头抵在窗户上,静静地等着。漠寒打开车门进入,她轻轻抬眼往后看,那是一双充满朝气和自信的眼睛,闪烁着活力的光芒。漠寒看这位女青年,第一眼就感觉这个人很不错。她的脸水灵灵的,看上去很有弹性,而且皮肤洁白。

他们上车,漠寒在车里看着车窗外发呆,但他感觉到女青年在偷偷看他。叶苏明在车上玩手机。要不是漠寒在车里玩手机会晕车,不然不会不玩手机,或者是说要不是博物馆离他家太远,不然不会不玩手机。离博物馆越近,漠寒越感觉心中莫名有些焦虑。车子刹车,他们从车里钻出来——包括女青年。漠寒疑惑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女青年察觉到了漠寒的疑惑,说:“别见怪,我也是正好要去这里看看。”说完,漠寒将信将疑地望向博物馆。

他们站在博物馆前的广场前。漠寒的心里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迟迟不前。叶苏明暂时还没看有出漠寒的心理状态,仅是拍了下漠寒的背,走在前面。漠寒跟了上去。

“等下!”司机跟了上去,她手上拿着她的手机,手机上显示着二维码,“看和二位有缘,不妨加个Discro好友吧!”她说完,漠寒和叶苏明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叶苏明不打算添加司机的好友,只有漠寒扫码添加上了司机的好友——司机的网名叫做“风铃”。风铃添加完漠寒的Discro的好友,看了一眼后满意地笑了一下,然后自顾自地走进博物馆了……

漠寒和叶苏明再次对视一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没有再多想下去了。江泽盆博物馆对本地人不收费,里面的装修风格偏古风场地也很大。博物馆里分有三个分区;江泽盆历史、江泽盆内收集到的画作,江泽盆内的历史文物。这三个分区成就了江泽盆博物馆的三叶草形。江泽盆博物馆的中央是它的招牌之一——巨龙骨化石。

两个人往历史区走去,历史区是一个很长的迂回走廊,按时间顺序记载了江泽盆的传说与发展。

漠寒与叶苏明一边聊着,一边仔细阅读着相关记载与文献——

瑞州在1534年,瑞州航海家崔昊出使明朝(中国),成为中国的一个藩属国。在15世纪末被西班牙殖民,引发了后面的兽人解放战争。其领导者漠明飞——在这场战争之后,瑞州的兽人们恢复主权。在独立相当一时间后,在20世纪初,瑞州顺利回归到中国版图,成为一个自治省份——瑞州原本是“瑞洲”,回归之后更名为“瑞州”。

再往后,里面详细记载了在16世纪初的时候漠明飞领导的兽人解放战争。这本是全瑞州人的事情,但可能是因为漠明飞是江泽盆人,所以在这里讲了这件事——在这场战争之后,瑞州的兽人们恢复主权。在独立相当一时间后,在20世纪初,瑞州顺利回归到中国版图,成为一个自治省份——瑞州原本是“瑞洲”,但回归之后成了“瑞州”。至于瑞州为什么会回归是因为瑞州本在17世纪末就是一个番属国,与中原的联系还算是密切…而且也有不少祖上是在瑞州的兽人和祖上在中原生活的兽人想要回“家”呢。

瑞州是兽人之乡,上面的兽人种类大多是哺乳纲的,瑞州的食肉习俗是根据群落来的,比如狼群落不吃犬科类……现在瑞州杂交环境下,人们对于吃什么动物已经感觉无所谓了。

“欸,”漠寒突然忐忑地问,“你信我见过漠明飞吗?”

“信,为什么不信呢?”叶苏明摇了摇尾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漠寒回想起前些天他在瑞州虚空林时见到的漠明飞,然后把他所有的经过都告诉了叶苏明。叶苏明稍微思索了一下,打算不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听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对爱人,其中一个人有一颗元核。一天,那个有元核的人死了,另一个人悲痛欲绝。一天,另一个人忽然可以在心里听到他的爱人在讲话,说着安慰他的话。他也有了和他的爱人一样的能力。”叶苏明说。

“你想说……?”漠寒疑惑地摇了摇耳朵。

“有人说另一个人是元核所化,死了之后又化为元核,来到了活着的那人体内。”

“这只是传说吧……也没有科学证据证明元核可以化为生物的。”漠寒吃惊地看着叶苏明,“而且这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联系啊!”

“不清楚,但是我有预感——漠明飞真的认识你,说不定你是一个元核精呢?”叶苏明开玩笑地说,“没准……你在瑞州战死,恰好生前有一份强大的执念,灵魂回荡而不能湮灭,成为了现在的你。也就是说漠明飞的残影认出了转世投胎后你的。”漠寒笑了笑,道:“转世投胎还是算看,人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若我还是我,那我确实可能是元核精。”

“哼哼——”叶苏明也微笑地看着漠寒,“真希望我们是元核精……”

“嗯哼?”漠寒侧着头看着叶苏明。

“这样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了……”叶苏明的脸有点红。

“我也希望……”漠寒叹了口气,“人生就是这样,逝去的东西不可以失而复得。所以这就体现出珍惜的重要性了。”

不知为什么,漠寒突然感觉气氛开始沉重起来了,于是他扭头看着关于江泽神龙的记载。江泽神龙是开辟了江泽盆的巨龙,庇护每一个江泽盆子民。它调风调水,调雨调雷,没有一个子民不爱戴它的。可惜它被一道天雷打中,死后化为巨石,血肉化为血泥流入大地,继续守护着江泽盆。江泽盆博物馆的巨龙化石,就是从相传的江泽神龙的遗骸中搬来的。

“你说我要是活在很久之前,会不会见过江泽神龙?”漠寒想把气氛拉得愉快一点,于是开玩笑地说道。叶苏明听完,突然牵着漠寒的手,道:“那我们去看看江泽龙?”

漠寒点点头。他们走到博物馆中央,站在化石前。化石被吊在天花板上。他们抬头看着化石——一个头骨占据了天花板的四分之一,头骨后接的背骨仅有几节。看着比漠寒自己大上五六十倍的头骨,不管来了多少次都觉得震撼。

他想退几步看看头骨全貌,但在最后一步刚落下的时候,漠寒的头晕了一下。刹那间,他见头晕的眼框爆发出青蓝色的光,像长了一双眼睛。漠寒的胸前剧痛,痛觉集中在一个点上——这个点是人类元核拥有者的元核常在的位置。但漠寒动不了,只能任由龙骨散发的威压鞭笞着他。他看见乌云滚滚的天,一条红龙在云间舞动。蓝白的“雷光”劈在巨龙头上,巨头瘫在一山谷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它的血肉化为血水,只留下骨架。杜鹃吐血,猿类衰鸣。似乎很久后,一群兽人拿着火把赶了过来……

“江泽神龙被雷劈死了?”

“‘空’长老为什么在这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

“……”

漠寒的思维从幻境中拉出,他的眼角还挂了一丝眼泪。他发现叶苏明着急地都要哭了。

“我刚才怎么样了吗?”漠寒问。

“叫你你都不回我——你就在这儿发呆,然后大口喘气!”叶苏明抓住了漠寒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漠寒感受着自己的身躯,感觉现在又突然没有什么问题。漠寒很疑惑,从前来过这个地方,但他这是第一次见这些幻境。漠寒摸着自己胸前的刀痕,再联合方才的感觉,推测出一个假说:他的元核有损伤,巨龙留下的以钛分子通过漠寒的元核伤口进入到了漠寒的元核内,这些幻象是他的元核生成的。这样来说,那这个刀伤着实有些奇怪,刀伤故意错开了他的元核的一点距离,但是又恰好对他的元核造成了一点伤害。他的心里增生出万分恐惧,钻入骨肉,填充着灵魂的每一个角度。虽然没有一个点可以恐惧,但这一切好似一个梦核,真实而虚假,平平无奇,但细思极恐。”

“我有个猜测——要么是我疯了,要么就是所有的瑞州传说在某一段时间以前都是真的。”漠寒声音有点发抖,“之后,他们都消失了。人们对它们的记忆自后人沦为传说。”漠寒在脑子里的知识库搜寻着“空”这个名字,但他在记忆里跑了好几圈,像是空这样的人理应成为传说,可他没有在任何书上甚至听说过。瑞州真实的历史被“人”无情掩盖了。

“叶苏明,可以抱着我吗?”出于害怕,漠寒问道。叶苏明从背后轻轻抱住漠寒,漠寒用一只手搭在叶苏明的手上,心里开始静下来。

“还要去看其它几个地方吗?”叶苏明试探着问。漠寒想了会,答:“要。”在叶苏明的陪伴下,漠寒把博物馆的内容全看了个遍。只是他没有看见他想见的人,没有看见任何幻境。

快傍晚时他们回到了漠寒家中,二人躺在卧室里。漠寒把手搭在额头前复盘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叶苏明看着漠寒,眼里满是担心。漠寒的脑子里非常乱,如万根细丝缠绕打结在一起。漠寒叹口气,他想是否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自己是被强行插入这个世界的?过去让他捉磨不透,或者使现在的他感到虚假。

答案!我需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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