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以后我就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脊背发凉，浑身的汗毛也都竖了起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裴洺一直在低头玩手机，而从怀安堂跟着我们出来的那个女人，穿了一身白裙子，就静静的坐在我旁边，一句话不说的看向窗外，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师傅，能把空调关小点么，我有点冷。”
司机师父低头看了一眼，“小姑娘，你不是要感冒吧，我没有开空调呀，我看你还是回去以后喝点板蓝根，最近感冒的人特别的多……”
没开空调么？
我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司机说没有开空调，可这一阵阵的风到底是从哪来的。
大路转小路，小路转更小的路，窗外的光亮越来越少，最后在车子颠簸的过了一个大坑以后，裴洺将手机屏幕按熄揣到了口袋里，“师傅前面那个路口靠边停就行，然后你在这等我们一会，一会多给你结二百块钱。”
司机也是个好说话的，“行咧，你们不着急，慢慢忙，我就在这等你们。”
毕竟他现在空车跑回城里，两三个小时的话也未必能跑上二百块钱。
裴洺招呼我下了车，我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但是她没有动地方，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诶，温梨初，你想啥呢啊？”
裴洺叫我名字的时候，我猛然打了个哆嗦，“啊？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还不快点把车门关上，赶紧走，怎么下个车还能愣神。”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可能人家就是将我们送到地方，然后在车里等我们，没有义务陪着我们又做法事，又烧纸。
我跟着裴洺往前大概走了七八分钟，发现走在我们前面的那辆皮卡车，已经在卸车上的那些东西了。
等所有的冥币纸扎都卸下来以后，司机又从车里面拎出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裴洺，“这是刚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给你带来的东西。”
裴洺笑了笑，“还是刚子靠谱，您受累了，回去的时候慢点。”
皮卡司机离开以后，这片就剩下我和裴洺两个人，偶尔还会有几只乌鸦停在不远的处的枯树枝上，好奇的盯着我们俩看。
不知道是我一直没休息好，还是真的要感冒，我总觉得头晕乎乎的，肩膀上也好像是扛了两袋大米，沉甸甸的压得我都直不起来腰。
裴洺将捆在纸钱上的塑料绳用打火机燎了一下，塑料绳崩断，纸钱散落在地上。
“诶，温梨初，你别在那愣着啊，就等我自己干活，咱们今天得后半夜能回去，你去把那些元宝都放到一起，码齐摆好了。”
“哦，好……”我晃了晃自己的脖子，感觉裴洺喊完我名字以后，我这头晕的更厉害了。
我将那些元宝一个个码齐，然后转头问裴洺，“是这样么？”
裴洺朝我竖了个手指，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是对我的夸奖，会码元宝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事情吧。
等我码好元宝以后，裴洺早就已经将那些烧纸全部拆完，正在将那些供品放在一次性纸盘上，一个个摆好。
我刚要上手帮裴洺一起装，就让裴洺伸手挡了回来，“诶，这个是给祖师爷上供的东西，还是我自己装比较好，心诚则灵。”
点了点头，我退到一旁站着，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裴洺将水果直接放到了盘子上，而那些烧鸡、肘子之类的东西却要套上个塑料袋。
难不成是祖师爷吃不了，给祖师爷打包带走的？
等裴洺将所有供品都摆好，又从他一直没离身的那个袋子里掏出了他的道袍穿上，只不过没有戴那个闪瞎人眼睛的应援发箍。
最后将皮卡司机临走前交给他的那个塑料袋里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
我看着那个扣在地上的香炉碗，嘴角抽了抽……
当时裴洺买了那么多的供品，我还以为他对祖师爷很尊敬，现在看来，尊敬确实有，但是不太多。
也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裴洺的祖师爷过来，刚好看见那个扣在地上的香炉碗，还有散落在地上的一些零散线香，会不会直接气的掉头就走。
裴洺将香炉碗扶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土灰，然后放到了地上。
紧接着从旁边抓了一把土，放到了香炉碗中。
我撇了撇嘴，不明白裴洺刚刚多此一举的把香炉碗上的土灰吹掉的意义在哪里。
难道就是因为那土不是自己亲手扬的？
等一切都准备好，裴洺从身上掏出来一张符递给我，“这个你拿好，在一旁站着，别耽误我作法。”
我拿着那符，凑近眼前看了看。
瞧我一直盯着那符，裴洺嘴里冷哼了一声，“别以为白给你的就不当好东西，这平安符我平时都卖999的，荒山野岭的你这么倒霉，我怕你再找到其他的东西，拿好了防身用。”
我点了点头连忙将这张平安符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其实我刚刚注意那个平安符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那张符和我在龙华寺请的那张666的平安符一模一样。
裴洺在香炉碗中插了三炷香。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在我的理解中，好像是应该把香点燃以后，再一次插在香炉碗里，而不是像裴洺这样，先把香插进去，再用打火机挨个点燃。
不过祖师爷也是裴洺的祖师爷，应该……不会怪罪他的吧。
“嚯，嘿！”
裴洺突然喊了两嗓子，然后像是做广播体操一样的拉起把式，把站在枯树枝上看热闹的几只乌鸦都吓跑了。
而我比乌鸦还要惨一些。
裴洺吓了我一跳，乌鸦尖叫一声从树上飞起，又吓了我一跳。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原本等在车上的白裙子的女人，就背对着我们站在了不远处，我心里还想着，大概是因为我们时间耽搁太久了，所以她想着过来看看。
“天地自然，晦气分散，八方威神，普告九天，众神降临，助我除妖……”
裴洺浑身上下都在动，口中也振振有词的念叨着，可前面说的好像还挺是那么回事，怎么到后面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众神降临？
难道不是来祖师爷一个人？而是来一堆祖师爷？
还有……我好像是撞鬼，这个跟除妖似乎是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这么敷衍，真的可以么？